女大学生用裸照贷款：自己选的路，脱光也要走完？|今日话题
导语
前几天，有人在微博上爆料，某网络借贷平台可“裸条放款”——女大学生借钱要先拍裸照作为抵押。后经至少4家媒体各自调查，这一爆料被证实，而且“女大学生”确实牵扯其中。我们真的应该把错全部归于“毫不无辜”的女大学生，并且同情“毫不知情”的借贷平台？
到底是什么人，为了不多的钱，“愿意”把尊严全部抵押
她们到底是什么人？
什么样的女生，愿意脱光了，一手举着自己的身份证放在胸前，一手拿着手机自拍，然后把照片传给出借人，让这张裸照成为“信用抵押”？
某大学生贷款群公布的女生照片
答案是显然的：迫切需要钱的人。可即使“为了钱”，也有一个性价比的问题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（前期面临性羞辱、后期面临裸照扩散的风险），能借到多少钱呢？
这次的答案有些让人吃惊。据多家媒体的调查记者暗访，即使有了裸照作为抵押，大多数借款不过在500至1000元。数额最多的一起案例，也不过5000元。对无盈利能力的大学生而言，这笔钱或许不算太少，但也不是一个让人“铤而走险”的数额。究竟是什么境遇下，会让这些女生如此穷途末路地奔向万丈深渊呢？
对一般的大学生而言，自己无收入、朋友多为穷学生、正规借贷途径狭窄，这些因素确实会让他们在手紧时无计可施，但这些愿意裸持身份证换贷款的学生，并不仅仅如此。
她们借遍周边朋友而无人可借，她们信用卡已经刷爆，甚至，她们都不是第一次在“借贷宝”这样的平台上借款，而是反复借款、利滚利大到吓人后，才被用索要裸照的方式，作为继续借款的抵押。
看起来，好像确实有点自作自受。
虽不存在逼迫，但谁在主动作恶，一目了然
在以往诸多大学生借贷纠纷发生时，就已经有很多不同情的声音出现，这次尤烈。有人说，既然路是自己选的，那么脱光衣服也要走完。
坦率地说，“裸持”女生在发出裸照的那一刻起，就应该知道这种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。后续事件的发生，并没有意外。说好听一点，这叫自我保护意识弱；说难听一点，这叫不自爱。
但如果仅仅止于批评、鄙视“裸持”(手持身份证裸体拍照作为贷款抵押）女生，则是小看了整条产业链。实际上，据探针报道，“裸持”一直是这个行业的潜规则，其放贷对象，也不仅仅是大学生，也包括社会人员。但“社会人员的还款率明显低于学生”。
这一点并不难理解，因为学生毕竟有学校拴着，面对裸照威胁时更忧心名誉权（非常害怕同学知道），实在没辙时还有父母兜底。正是基于这些因素，我们在一些大学生贷款群里，发现放贷人首先要求借款人出示学生证。
这种“目标锁定”是非常可怕的。首先，大学生这个群体并不适合贷款去消费（贷款交学费是另一种情况），而愿意用“裸持”这种方式去贷款的大学生，更是大学生群体中的“不适宜贷款者”——她们已经穷尽所有方式，都借不到钱了，而且负债累累。
这个时候，某些人找上她们，就是想让这个雪球越滚越大，大到可以收网的时候，威胁你要放出裸照。这种方式当然有“鱼死网破”的风险，但既然可以成为潜规则，说明长期来看收益不错。
平台不用负责？洗清责任没有这么容易
这次“裸持”事件，有不少人认为涉事平台借贷宝无责。先来看一个很流行的言论：
这位说媒体“不懂业务、太缺公道”的微博认证用户，自己本身是某“熟人借贷”平台的创始人。他认为平台可以免责理由很简单：平台对此类借贷毫无所知，平台只鼓励熟人借贷。
借贷宝默认“熟人”之间是相互了解的，彼此是互相取信的，所以平台不承担借贷风险，而由借款人和出借人双方自担。
这种说法，说服力是不足的，企业责任不是没有的。首先，不管是什么金融机构放贷，都要核查借款人的还款能力。借贷宝把核查的责任推给“熟人借贷，彼此了解”，首先是逃避了企业责任；其次，从事实层面来看，所谓“熟人”借贷，其实借钱的往往都是陌生人。这次裸照事件涉及的女生，没有一个是和“熟人”借的钱。
借贷宝或许可以说，我们是创新，我们不知情，我们不受益，我们也是受害者。不容否认，科技创新会带来交易成本的降低，但不及时堵上漏洞，也会给不法之徒提供更广大的“作为空间”。另外，借贷宝或许真的可能对“裸持”事件不知情，但绝无可能对大量借款并不发生在熟人间不知情。
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现象是，压垮“裸持”女生的最后一根稻草是“逾期管理费”。据《北京商报》和探针的报道，一笔数千元的借款若逾期半年，叠加进“高利贷”“逾期管理费”这两个因素，会让负债巨变成几十万。正是如此，借贷宝所谓“不受益”的说法存在很大疑问。
借贷宝的借款协议规定，如果借款人超过宽限期还没有偿还全部借款本息，那么自宽限期次日起，借贷宝将以截至当日未偿还借款本金为基准，以24%为年化罚息利率计收罚息。除此之外，借款人还需向网贷平台支付一定的逾期管理费。
为借贷宝辩护的人提出“逾期管理费，是借款人、出借人、借贷宝三方同意的，执行契约合情、合理、合法。”
遗憾的是，这一说法，最高法并不支持。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》指出，不管是约定了逾期利息，还是约定了违约金或者其他费用（如逾期管理费），只要总计超过24%的部分，人民法院都不支持。北京寻真律师事务所律师王德怡认为，“逾期管理费本质上是违约金，借贷宝的罚息加上逾期管理费超过了24%的红线。”
这笔“逾期管理费”是交给借贷宝的，而不是交给高利贷团伙。并且这笔费用，如果真的闹上法庭，法院也是不支持的。所以，还能说借贷宝在“裸持”事件中没受益吗？
受害女生不用害怕，“裸条”、高利贷皆不具法律效力
对“裸持”女生而言，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，首先要考虑的问题是及时止损，如果面临高利贷团伙散布裸照的威胁，应该第一时间报警。发布裸照的人，如果是以营利为目的，则涉嫌触犯刑责更为严厉的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。
并且，“裸条”并不能作为抵押。“裸条”其实是一种名誉权，而非物权。根据我国《担保法》规定，担保的法定形式主要有保证、抵押、质押、留置、定金，“裸条”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。
关于校园贷有多么坑人，我们在以前的专题《百万负债逼大学生跳楼：小额贷款沦为坑娃坑爹利器》中有过详细展示。但校园贷毕竟不是高利贷，而所有“裸持”事件的背后，都指向了高利贷，周利达到30%。
周利30%是什么概念？下图是在正规金融机构贷款的利率，日利率万五，换算成周利率是0.35%，两者之间相差85倍。
另外，周利30%，也就是年利率1440%。而根据《民间借贷司法解释》中的规定，借款年利率不得超过36%。这又是超了40倍。所以，如此离奇的高利贷，是不可能获得法律认可的。
结语
再次强调，面向大学生群体的消费性贷款，绝对不是好事情。而“裸条”事件，则是再一次刷新了底线。
第3559期 本期责编 张德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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